
這個年代,拍續集變成一種原罪:觀眾已經看破好萊塢手腳,即便有人還不懂好萊塢續集公式,網路社群也有上百種說書影片為你娓娓道來。那麼,好萊塢要如何拍好一部第三集電影呢?大家都懂,它一定要回歸初心、一定要完結主角一生的故事,以滿足三部曲的結構……然後電影結局還要留個小尾巴,讓電影公司在聽到喜歡這部電影的粉絲熱情敲碗之後,再「勉為其難」地拍個第四集。然後,現在《私刑教育3》要上映了……它符合好萊塢三部曲終章的公式嗎?事實是:丹佐華盛頓與導演安東尼法奎,根本不鳥什麼公式。
都市奇俠勞勃麥考這次來到了遙遠的義大利西西里,想當然耳,他繼續在這裡行俠仗義。但是,一個南義海邊小城鎮卻阻止了這位義警的腳步,這裡的人情與美食,讓過慣一輩子殺戮生涯的麥考,萌生了在此退休的想法。但是,黑手黨的囂張行徑破壞了這個小鎮的和平,準備脫離江湖的麥考,決定執行最後一次的正義,他有辦法與幾乎掌控國家的義大利黑手黨抗衡嗎?
《私刑教育3》一場轟轟烈烈的煙火秀
這年頭,「三部曲」這個單字在好萊塢都快要過時了,現在系列電影的生存越來越困難,所以倖存的系列電影能拍就拍,四部曲已經成了新的三部曲……連印第安納瓊斯都要擠出第五部電影。那麼,《私刑教育》系列呢?曾經我們以為這部電影不可能發展成一套系列作,因為主演丹佐華盛頓沒有演過續集電影,沒想到,《私刑教育2》誕生了……現在連《私刑教育3》都出現了。這系列前兩部電影其實沒有什麼一脈相乘的系列劇情,沒有什麼勞勃麥考無法一刀殺的敵人。也就是說,《私刑教育3》不需要清理前兩集的爛攤子——換個角度,你即便沒看過前兩部電影,直接看《私刑教育3》也可以。
但別忘了,丹佐華盛頓已經高齡 68 歲了,這讓《私刑教育3》看起來像是一部送終電影——麥考的故事應該在此作結,因為丹佐已經快跑不動了。可是有趣的是,《私刑教育3》完全不是你想像的送終電影,它沒有偷渡觀眾對即將與勞勃麥考告別的傷心情緒到劇情之中,整部電影也毫無等待麥考心跳停止的憂傷感。某種程度上,《私刑教育3》更像是《私刑教育2》,是《私刑教育》簡單介紹勞勃麥考登場後的一部續集,而捨棄好萊塢三部曲公式的《私刑教育3》,忠實地呈現好萊塢的續集公式:更大、更暴力、更爆炸……它把所有元素都搞得更盛大,搞成了一齣轟轟烈烈的煙火秀——電影結局還真的放了場海上煙火。
我們話說從頭,《私刑教育》究竟是什麼樣的一部電影?它是一部「社會暴力」類型電影,諸如《猛龍怪客》、《龍族戰神》、還有任何將槍枝口徑放進片名的電影都是(例如《暴力點38》、《點45女士》等等)。這些電影試圖告訴你,我們生活的街頭巷尾其實是人間煉獄,那裡有飛車黨、綁匪與腦袋不正常的壯漢,他們會侵入你家,破壞你最珍貴的事物,讓你一夕家破人亡。然後公權力不會幫助你、路人會無視你……你最好的朋友剩下一把手槍,而這個好朋友要用子彈實現你個人的正義。
《私刑教育3》仍然是這樣的一部社會暴力電影,所以你了解,以下幾個元素是電影必備的:壞蛋、純真與復仇。《私刑教育3》不需要承接前作的劇情,我們說實話也不想了解勞勃麥考的前半生,也不想理解他背後曾經有什麼樣的國家權力運作(《私刑教育2》有扯到一點,但交待得很無趣)。所以這部電影有十足的自由空間可以盡情揮灑,而它做了一件最簡單的工作:讓壞蛋變得更壞,讓馬上要被破壞的純真更純真,然後,讓麥考的復仇合情合理地變得更加殘暴。
《私刑教育》的主要受害者是街頭小雛妓,《私刑教育2》的主要受害者是麥考的好友,他們都只是一個人,但是《私刑教育3》不一樣,受害者是整座村莊,而這部電影,花了很多時間告訴觀眾,這座村莊有多麼善良可愛……這讓村莊很快地變成受害者時,觀眾能更快地被激發義憤填膺的不平之情。導演法奎與丹佐華盛頓都很喜愛義大利,而你能在電影裡看到這種愛意:這整部電影絕大部分橋段,都是在南義大利阿瑪菲海岸的城鎮實地拍攝。
實地拍攝有其意義,你可以看到這座位處山崖下的虛構小鎮的實際美景,它彷彿是將山崖腳邊挖出一個大洞,然後從中生出一座櫛比鱗次的小村莊,這座山腳村莊依山坡而建,房屋間有密密麻麻的上下階梯,你能看到許多橋段裡,麥考不斷地拾階而上。一開始他必須拄著拐杖慢慢爬上去,後來他可以輕鬆地跑上階梯;有時他會坐在階梯上喘氣,有時他會在階梯中段的石椅上休息。這部電影毫不吝嗇地拍攝麥考在小鎮生活的片段,你會看到無數次他在咖啡店好整以暇地在桌上鋪好紙巾,比他殺人的次數還要多很多……為什麼要這樣拍?
那是因為,《私刑教育3》要讓純真更純真:電影花了很多時間傳達這座南義小鎮的美,它的自然景觀美,它對陌生人超級友善(購物還可以免單),它傍晚還有免費吃到飽的小夜市,連在鎮上的男女老幼都可愛又帥氣……女咖啡店老闆娘更有100分的笑容與顏值……這是個天堂才會有的虛構小鎮,是你腦中最完美的「南義海邊小鎮」定義。而它的完美,命令勞勃麥考必須為它即將到來的浩劫,進行復仇。
因為《私刑教育3》還是一部社會暴力電影,所以暴力仍然是它的重點,因此,施行暴力的黑手黨就必須讓人感受到其可惡可憎之處。《私刑教育3》的黑手黨,可憎程度遠遠超越了前兩集的壞人。前兩集的反派包括了俄羅斯黑幫或是國家機器,但他們與這一集的黑手黨比起來,根本是街頭混混。黑手黨在這部電影裡的瘋癲程度,幾乎快達到當年社暴港片裡的香港黑道水準。他們販毒、進行引爆火車站等恐怖事件、驅除大樓居民或縱火以炒地皮、殘忍殺害老人、轟掉警察耳朵、試圖謀殺CIA或政府高層……無所不用其極。

《私刑教育3》導演法奎(左)與丹佐華盛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