認真說起來，席維斯史特龍長期被低估的 1981 年電影《反暴特勤組》(Nighthawks)，可以說是 1991 年電影《沉默的羔羊》的遠祖。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誇張，不是因為史特龍跟《沉默的羔羊》裡某個角色都扮了女裝的關係，而是這兩部電影裡都出現了觀眾無法預測的超級反派。從《沉默的羔羊》之後，開創了驚悚電影的新局。自此，觀眾相信了這世上真的有這樣的魔王，殺人只是他的天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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漢尼拔醫生與魯格豪爾在《反暴特勤組》裡飾演的恐怖份子有什麼相似之處？簡單說，儘管 80 年代全球影壇最夯的電影類型是恐怖電影，這讓驚悚電影類型 (Thriller) 應該順風順水才對。但事實上，許多 80 年代驚悚電影的行兇動機，都是平凡觀眾一見即知的平凡理由：情殺、仇殺、財殺。這些驚悚電影的反派，殺人總有個正當不過的理由，許多甚至是被逼上梁山。對於觀眾來說，這些理由十足真實，他們在生活中也遇過這些一夕變壞 (breaking bad) 的時刻。但是，電影看多了總是會見怪不怪。

魯格豪爾飾演的沃夫岡 (Wulfgar)，原本受雇於政治激進組織，但很快地，在電影裡他就脫離組織變成了個體戶，失去了用恐怖行動證明政治主張的理由。反過來，他仍然堅持做一個恐怖份子：現在殺人的理由，只是想要彰顯他自己的存在而已，簡單說，就是想一殺成名。沃夫岡開始了他如跑酷般的殺戮，見佛殺佛，不管是爆破重要政府機關，還是殺害無辜女子，他全都隨性而為。沒有任何反思，沒有任何外顯的確切目的。而沃夫岡其實早就全球知名，他這些為了出名的殺戮，看起來更像是出籠的獅子，在自助餐廳大肆吃到飽 ── 滿足他的殺戮天性。

如今很難想像，在 40 年前，這樣隨心所欲的電影反派其實是很稀有的，至少沒有成為一脈眾多電影選擇山寨的流派。更遑論，《反暴特勤組》最後，沃夫岡還是死在了席維斯史特龍的正義槍口之下。這代表，即便惡徒多麼無法無天，最後一定也會死於英雄的制裁 ── 就如同某些專制國家的電影審查制度，讓電影一定要符合惡有惡報的原則。

問題是，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制裁漢尼拔醫生。

這也許是好萊塢電影公司對《沉默的羔羊》興趣缺缺的原因之一：電影公司看不出觀眾為何會認同反派興之所至的殺人冒險。但是，最早熟識漢尼拔的小說讀者們，看來反應倒是蠻熱烈的。1988 年，當犯罪小說家湯瑪斯哈里斯 (Thomas Harris) 的小說原著出版後，幾乎立刻就獲得許多好評。哈里斯用一種冷靜到幾乎平淡無奇的筆法，描述漢尼拔萊克特的獵奇惡行，反倒營造出一種詭異的「悶騷感」，好像厚厚冰層下正在灼燒的地獄烈火一般。

「醫生們費了好大功夫才保住她的一隻眼睛，理論上萊克特隨時都被監視器盯著，但他還是打斷了她的下巴，只是為了拿到她的舌頭。過程中他的脈搏從來沒超過 85 下，甚至當他吞下她的舌頭時也一樣。」

《沉默的羔羊》裡某一段這樣寫著。